“这倒蛮稀奇的呢,在几百次的推翻重来中,他好像还是第一个想让泰坦归己所用的人,嘛,就是该这样,胆大妄为才能带来更有趣的结果。”
“你想猜猜看吗?亲爱的经济王,还是说亚里沙阁下呢?”
似笑非笑的语调随着女郎的踱步,触碰着洋馆主人的耳蜗,这个凌乱的地方如今已不会有仆从前来帮忙收拾,她俯身去拾一本被书架压住半边的书籍,那页正好是某位诗人所留下的手笔。
“蝴蝶的生命不以月计,而是以片刻计,但已足够;如宝石般不朽,不夸耀时间久远。”
女郎纤细的手指拨弄着书页上残留的墨香,它的字迹逐渐褪去,银白色的光泽点亮了房间的一角,因书文而幻化出的银色光蝶由女郎的指尖孕育而出,鲜活地扑闪着翅翼,在屋子之间翩翩起舞;可不识风趣的人,他的眼珠却渗着血光,摘下眼镜的睥睨之色直接如利剑般穿透了那极为短暂的生命,空留下几搓陨光。
“这些渺小人类所留下的文典,可能也会在下一次的时候被忘却更多吧。”
银发的女郎,对另一人的不解风情未展现出任何的羞恼,获得了足以再支撑更多岁月的皮囊,艾希连德凛克的暴戾对他人使用这世界的任何物件这件事上,仍是副锱铢必较的模样。
“绅士不应该这样小气的噢,艾希连德凛克。”名为芙洛杰丝的占卜师叹了声气,“处决忤逆者的杰赛尔文西,是条做事效率多么高效的忠犬啊,可如今,你对他的惦记程度,甚至还不如我随手借阅你的书籍。”
“一个没能杀死造物神的瑕疵品,只要没达成最终的目的,那充其量也只是个需要槌子多砸几下的胡桃而已。”名贵丝织作为靠垫的沙发上,精灵少女的话语拖沓着别样的倦怠,“最好这一次你没再欺骗我,芙洛杰丝,要再打造一把趁手的工具也是需要不少时间的。”
“......哎,不过想想也是,造物者本身也很难创造出一块自己搬不动的石头,也没必要对他太吹毛求疵。”
那年龄看似较小的少女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沙发的木扶手瞬间迸发出数棵的新芽,交错盘绕并迅速成长为结实的几截纤细却结实的枝干,并在枝头尾端点起了几抹殷红。
“想知道他现今的下落吗?虽然你也知道巴妮那个孩子能杀进你的洋馆,前提就是你的看门犬被她的枪子给放倒了。”
“对一具尸体进行预言?就算是作为等待前的余兴节目,也未免太低级了。”
“哼哼,用这样的借口去外边转转也不错噢,老像只暗巷的老鼠似地待在这儿,可没法看到如今的全貌呢......”
像是擦拭窗户的尘埃,芙洛杰丝从腰间取出了些晶莹的粉末,轻轻地扫过摆放钢琴的方位,一扇通过奥术能力凝聚而成,刚好有一人之高的传送门跃然而起,另一侧显露出的映像,是某条正对着城市广场,相对静谧的富人区街道,芙洛杰丝挑了个好地方,异型只在街道尽头席卷起的风沙中踉踉跄跄。
“淑女的请求,我想伟大的经济王应当是不会拒绝的吧?”
“......啊,说的没错,那副羸弱的身体,也让我很少有去散步的兴趣了。”精灵女孩的笑声已没有了曾经的轻巧欢脱,“哪怕随同的人是你......哼,算了。”
勒比卢,浩劫第五日,始作俑者的长靴踏在了钟楼下的城市广场上,曾精雕细琢的喷泉已然干涸,报时的钟塔也没有了他的敲钟人,那些溜进富人区摆设无证摊位的贫苦者,干瘪的橙子上还沾着朱红色的血迹,也许已经换了另一个人穿这件皮囊的精灵小姐,会庆幸在今天的这种天气里,他仍未忘记戴着那件“旧衣服”所留下的墨镜。
“啊啊,真是惨淡呐,但凡他们中有一位敢于质疑我的,也不至于让事件的发展变得这般无趣......生活在猪圈中,每天等着主人抛洒食物的猪,觉得我所做的每件事都是给予他们恩惠,这样的胡桃,就算是推着它,它也不会挪动半步吧。”
“无条件将你的话视为金科玉条,那些信众要是听了你说出这样的话,恐怕也是会特别失望呀,如此冷血,如此无情,你从第几次开始厌倦的呢?艾希连德凛克。”
芙洛杰丝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些曾经排队然后往身体打上烙印的贵族或是巨富商贾,或许在幻化为那些漆黑怪物其中一员之前,仍会觉得它能驱走那包裹而来的暗影吧;一架鳐鱼形状的机械闪烁着光泽从南部的方位旋翔而来,芙洛杰丝抬头望见了尾烟在空中书写出的讯息——几个连续的街区方位,距离这儿差不多有十几公里的距离,芙洛杰丝知道,就算是**持续了快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那个计划外的来客仍在用这种方式来寻觅着废土上的生机。
“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科技,这在几百次的轮回中也是没法看见的......如果这个无趣的轮回持续下去的话,或许能作为新的消遣。”
经济泰坦没有去搭腔占卜者的话语,她的眼睛望着那架拟态无人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西部的太阳总是奇特地,在这四点半的时刻仍高悬天际,可用不了多久,人们就只能在那坐落着金矿的群山中找到它尚有温存的踪迹。
“那些远处的矿山,曾经多少的人怀揣着大赚一笔的梦想,没日没夜地挖掘着那些坚硬的山石,就算塌方杀死了那群人,也会有新一批的试险者成为替代者,甚至一些会驭灵术的外邦术士,会用他们的尸骨作为永不休眠的劳动力。”
“为什么要说这些?”
“亚里沙”语气充满鄙夷地说道,如果说阴阳怪气是门学问,那这个神出鬼没的占卜者绝对是这方面的权威人士。
“没什么,我只是很好奇这些生灵们心中所想的究竟是什么?数百个轮回下来,在石子之中不断繁衍前行的种群,无论如何也没法剔除掉其中的不安分因子。”
女郎顿了顿,那些潜藏在肮脏尘土里的身影没有注意到生者的气息,在夜晚降临前,那些曾有着姓名地位以及家人的“东西”,现今也不过是十字路口的痴愚者,不知前路,不知回头,只等候着夜晚的降临,逼迫着让更多的生者加入他们的行列。
“开明的创世者,曾几何时,你也曾有过这样的头衔吧?”
“可能确实是有过,但那已经是太久之前的事,久到可能那时我还没换上那沾染着病弱的躯壳,甚至那时的我,仍会乐此不疲地构想着无数条世界会通往的道路。”
神,也许并非从最开始的那一刻便对尘世倍感哀戚,一筹莫展却又对未来的流向满怀期待,甚至让自己也化为其中的参与者;然而,时间的流淌总能最有效地洗濯着任何能用名词代言的事物,病弱的经济王,在轮回中知晓了许多,失去了许多,以至于当他如今站在满目萧然的广场时,心绪对回忆却也只剩下一触即散的幻影。
“自负,浮躁,惰性......无数的缺点都是在成长与进化中逐渐积淀于人心之中,但唯有贪婪是与生俱来的本质。”芙洛杰丝轻笑着,揣测着经济王为何再度掀起灭世之浪的原因,“蜂群不断地繁衍,而人类这自诩高等文明的种群,汲取知识,敛取钱财,无论神给予多少的恩惠,各式各样的渴求却也无法得到任何满足,甚至为此而刀剑相向。”
“无论分化而出的意志多么强大,可最终也只能暂时的抑制,甚至就连他们本身,也幻化为渴求索取的一部分,娜哈特.娜哈特......可能她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吧?”
“.......我想我不止一次说过吧,自以为是地揣测他人的想法,然后再凭一己之见乱下定论的样子,真的很让人火大啊。”
芙洛杰丝玩味地望着这个现今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女孩,不顾时局与身份地将此情此举视为笑料,观测者的乐趣或许就是如此。
“真的好吓人呢,好歹是我帮你取得了这么可爱的身躯,可为什么讲话还是那副动不动就要大开杀戒的样子?要不要我找个时间帮你把原主人的意识唤醒回来呢?”
“......算了,说要来散步的人是你,结果却花了那么多时间来听你诡辩自己这些无聊的理论,真是让人受不了。”经济王略感无奈地说道,“你说能找到我将那副工具扔到了哪里,看来也只是个用来诓骗我的借口。”
两条粗壮的藤蔓直接从贫瘠的土地破土而出,迅猛地呈猎食之态从几米的高空拍打而下,冒犯所犯下的债务有时经济王并不想留到最后再算,他也不是第一次对笑脸盈盈的占卜师动手;闪烁星耀的水晶球也灵巧地扑闪下它专属的银泽,经济王望见她瞬间坐到了已没有任何湿润的喷泉石塑上。
“明明经过了那么多轮回,为何总是这样心急呢?真稀奇呢,你竟然会跟文森特和娜哈特那样,不会忘却曾经替自己效力的工具。”
指尖盘旋着充满魔法的球体,芙洛杰丝毫不掩饰自己有些恶趣味的笑点。
“虽然他终究也是个无法完成试炼,没法杀死我的的瑕疵品。”经济王说,“但作为推动计划的一部分,他的确是件很好用的工具。”
“别着急,我的预言的确能够确认他如今的位置,不过呢,他现在的模样可能和你所想的有些差距噢,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我倒想看看你能为我准备怎样的惊喜,那么,带路吧。”
经济王大手一挥,那两棵刚刚还茁壮无比的藤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凋零腐败,并在短短的几十秒内轰然倒塌;这边的动静引来了那些黑色怪物的注意,并从几个方向往广场的方向涌来,芙洛杰丝一跃又走到了经济王的身前,进行她们这场为消磨时光的散步路程。
而那些被禁锢的灵魂,却麻木地与这两位罪魁祸首,擦肩而过。
.......
“啊......噶啊.......呃.......好痛苦.......”
下午,4点42分,富人区的某条巷道,它所正对的方向正好是街区的车站,巷道里摆放的垃圾桶被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推翻在地,惊得一群聚餐的硕鼠四散逃开,那个有着高挑身材的人像是被揪着头发似地,右半边脸特别结实地砸向墙上曾被血腥喷溅上的污渍,强烈的疼痛与眩晕之后,她挣扎着爬向街道向光的方向,褴褛的白色长裙如今也混杂着臭气熏天的气息,可额头上的伤口,却逐渐上演着血肉的重构,直至那血液还未完全喷溅出的伤口被合上。
“......呃啊......离开我的.......身体.......”
“哈哈哈哈哈哈!!!好痛啊,真的好痛啊,无论试了多少次,这种痛感还是那样真实啊,融合失败这种话还是别太早下结论比较好啊!”
“滚出我的身.......噶.......噶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个癫痴的声音在耳蜗旁喋喋不休,两个意识不断在撕扯中抢取这副躯体的控制权,刚刚音调极高的嘶吼声贯过整条街道,与那个女人相邻的几间楼房,玻璃已显现出碎裂的痕迹;心室的位置有火燎的痛楚,魔导扭曲后诞出的邪气笼罩在她的四周,半躬的女人甚至还没站起来,就又被体内的另一具意识发狠地摁向了地上。
“噶哈,真是坚强啊,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再多表演几次噢。”
“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虚弱的气息没法使后槽牙咧出愤恨的幅度,反倒是将她泪眼婆娑的脸,拽出了一个惊骇的狂笑。
“那你想怎么杀了我呢?这副用魔导驱动的身躯,普通的枪子或刀剑可是没法造成实质伤害的,□□□□,让我想想吧,你这几天究竟做过怎样的尝试?”
真名被隐去,而被用以“依路凯诺”这个名字代称的女人,根本不希望自己思考的脉络跟另一个闯入者的意识有分毫重叠,可他说的的确没有错——在这生不如死的五日之间,自己无论是用怎样的方式都没法停止心脏的搏动,贯穿脑颅的子弹会因自动愈合而被瞬间溶解,用于绞刑的行刑台也只能让自己在短暂的昏厥后重返现实,甚至就连自己想动用与异形交流的能力,那些被打上印记的怪物早已没有了记忆的过度,在她的眼里,他们也已成为了失去了最基本感知的殉道者。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要......”
“怎么老是重复地问无聊的问题?那三个人不过是测试能力的靶子而已,只要能取悦,得到满足的快感,这些人是死是活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另一个意识里的男声笑得更为猖獗,“我必须要承认,本来想将你的身体据为己有这件事,的确出了些意料外的状况,甚至就连痛楚的感觉都要比曾经敏感了许多,但就是这样,越不易的胜利拿到了,得到的快感也就更为强烈啊!”
两道墨黑色的幻影跌跌撞撞地撞向街边的路灯,直接将那铁质外壳的玩意连同街道的瓷砖一同掀翻,依路凯诺的力量在那病态的挑衅下再度出现了短暂的暴走,可无论怎样哀嚎,家人的死去已成定局,而那个绝无人道的疯子不仅逍遥法外,甚至仍在尽情地摧残着她所剩无几的理性。
求死不得,求生不能,算是如今她比较正确的概述了。
“啧啧啧,想不到杀死我的办法就开始拿这些东西发泄了吗?为什么这么没有耐心的,亲爱的小姐?”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无论是你,还是艾希连德凛克,还是这个世界,我不想再管那么多了!我要杀了你们!杀掉你们这些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以女人为中心的暴走愈发剧烈,黑影贪婪地吞噬着这条街道任何一个角落的光芒,可就在那些心中的苦念即将彻底席卷整片区域时,极为闪亮的银白之光,化作了黑暗中的那阵破晓;而随它前来的,还有另一位亚麻发色的精灵少女,不知为何,依路凯诺虽与其未曾有过相逢的机会,可也仅是一秒闪过的对视,无名的恨意瞬间泛起了杀意。
“......哼哼,那可不行噢,这个世界的戏码还没上演完毕,主角们也在安可声中逐渐返场,为什么这么早就希望谢幕呢?”
“噢?这也是娜哈特狗群的一份子吗?这么猛烈的诅咒和恨意,看来跟那些被打上印记的祭品不是一类。”
精灵少女还未完全取下她的墨镜,神志不清的依路凯诺便控制着一缕黑雾朝前穿刺而去,已然夺舍的经济王朝掌心吹拂着,裹挟着翠绿色的旋风瞬间将黑雾聚合成的茧房撕扯成了两半,并直接让陷入疯狂的女人朝后倒退了好几步;随后,精灵的箭矢锁定了目标,更加强烈的气旋如响尾蛇般扑杀到女人的胸口,可就在箭头即将贯穿而过时,旁边的占卜师随意地施了个小伎俩,便让那枚箭矢直接爆裂而开,当风息缓和,这两位漫步者便见到了已然失去意识的猎物。
“这倒是还算有趣,但芙洛杰丝,你好像还是欺骗了我。”
“先别急着下结论,经济王。”银发的占卜师踱步到了依路凯诺的跟前,“看来,杰赛尔文西和你的作风还真是相像啊。”
“哦?” “在选用替换的**上这件事,口味真是如出一辙。”
也许得回忆下,上一个惹毛了经济王的家伙究竟被强加了多少的债款;但芙洛杰丝反倒经常把这种似笑非笑的埋汰当做寻开心的方式,反正,按照如今的情况来看,不管艾希连德凛克窃取了多少位少女的力量,他也没法动自己分毫。
“父亲,母亲,还有个姐姐,曾经如此美满的一家人,结果杰赛尔文西在测试能力的时候将她一家作为了目标,不过我也不知道你的那位工具先生有什么想法,竟然没有彻底杀死那个孩子。”
幸福与惨剧的距离,从没有一个地方像勒比卢这样如此接近;占卜者的语气听不出一丝的怜悯,共情的能力好像在无数次的观测中已被消磨得干干净净。
“不过她也凭借着姐姐那枚魔导力驱动的心脏,奇迹地活了下来,可以说,除非将她的心脏取下,否则是没办法用常规的方法让她咽气。”占卜师接着说道,“不仅如此,她也在心脏的作用下,逐渐能够与那些黑压压的异型们交流,普通人见到的只是怪物,但她见到的却是这些东西生前的模样,呵呵呵......是不是很有趣呢,尊敬的经济王?”
“谁会去在乎胡桃滚动时留下的碎屑呢?”
跌跌撞撞的黑色形体,从后边的那条巷子里出现了半个身子,在占卜者与经济王交流的这段时间里,又一条性命被这儿曾经的居民开膛破肚;看似喉管的位置发出了呻吟,他望着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突然亢奋起来,理智的残渣还附在他的大脑里,初形的怪物也还渴望着他们能救下自己,可一阵舞弄着叶片的微风吹过他的肩头时,却直接将他撕成了随风而散的烂絮。
“异型的出现的确是这次轮回中我未想到的,但他却不是想着反抗我的力量,而只是毫无思想,见谁攻击谁的野蛮亡兽,越容易被我所用的东西,也只会更快地让我感到乏味......”长吁短叹没有随着身体的更换而减少频率,“哎,就算是有那么多未曾设想到的状况,结果连最基本的消遣都谈不上。”
“哼哼哼.......那就看到那枚撞碎窗户的石子,能在你眼皮底下滚多久吧。”芙洛杰丝说,“在我把杰赛尔文西的意识唤醒前,要给你留些时间酝酿下重逢的感人词汇吗?”
“我更想知道曾经差点把刀子捅到我心脏的家伙,为什么如今连个女人都要对付得这么窝囊。”
晶光烁动,失去意识的女郎手指轻微地抽搐了起来,占卜师的法术作用显著,一刻钟的时间,刚刚还呼天抢地的女郎,当她睁开双眼时,眶里早已是在压抑后释放而出的邪佞和解脱。
“哦?这次睡得时间竟然比任何时候还要短,真是有趣,身体竟然也变得这么轻快......”女郎刚从混沌的意识中缓过来,当她抬头时便发出狂妄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芙洛杰丝,我就该知道是你的,只是没想到这回你还带了个新朋友来。”
“只是换了件衣服你就认不得自己的创造者了吗?真是神奇,在勒比卢竟然会有能把你困住的躯壳。”
“嘎哈——就是因为太有趣了,所以我才想在这儿多待一会,那种身心俱焚,五脏六腑都要爆炸的痛楚,这种感觉前任雇主恐怕也很难给我......你说是吧,经济王阁下?”
眼睛或许真的是人的第二张嘴,墨绿色的眼睛已将原主人的灵动摁在了心房的最底下,历经沧桑的阴郁,不会错的,只要艾希连德凛克仍是活物的状态,那这位替**过不少脏活的白手套,就必然会认出那位勒比卢的实际当家。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幅模样?”经济王不冷不热地问道。
“彼此彼此,看来能杀死你的强者还是出现了,真可惜啊,但她还是没能通过这场试炼。”
“芙洛杰丝说,这副躯壳曾经的主人,能够知晓那些凶兽们的话语。”
“我可不会刻意去听那些东西的,就算能听到,它们要是知道现今是**纵着这具身躯,恐怕会一拥而上把这具身体撕成好几十块。”杰赛尔文西回答道,“这个女人在之前可是问了我很多次为了要杀了她的父母,真是的,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只要能让我感到那种血液从动脉迸裂的愉悦,那些也不过是些数字。”
“我不介意再多找个人来当实验新力量的对象,杰赛尔文西,换了件皮囊后你也理应记得自己看门狗的身份。”
“真是让人觉得恶心的笑话,经济王阁下。”依路凯诺的“扮演者”丝毫不想停下自己的大放厥词,“反正这个世界就从最开始预计的那样,你终将毁掉这世界的一切,然后再拍拍屁股迈向下一个轮回,到那时勒比卢这间大宅子无论是管家仆从还是我这条狗,你也让我们彻底消失吧。”
“我反而更意外的,是你竟然把毁灭掉勒比卢这件事,拖到现在还没有做完。”
“计划有变,勒比卢的舞台还有场临时加上去的戏码,芙洛杰丝说在计划彻底实施之前,我还可以回收下曾经趁手的工具。”
黄昏,又一架混合着魔能与科技的无人机从头顶飞过,那些仍在暗室中苟延残喘的生命,不知道他们羸弱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
“哈哈哈,那个歹毒的女人从来就没想过停止折腾,不是吗?”杰赛尔文西刻意绕过了一旁的芙洛杰丝,“在世界终结前,能彻底玩个尽兴也就不会有遗憾,说吧,这回你们希望我去做谁的舞伴?”
没有经过允许就擅自将剧本拿上舞台,戏剧院的主人没有急着踢向闯入者的屁股让他滚蛋,才华洋溢还是哗众取宠,他想先借用一场试炼来看看他的即兴发挥,而砸场子的丑角,他也在等待着一个返场的机会。
“但这儿可不是个适合接着聊的地方。”芙洛杰丝打断了杰赛尔文西的愉悦感,“到晚上后,那些异型的叫唤可没法让我们心平气和地聊上几句,而且托你们的福,哎呀......这儿已经没有了像样的咖啡馆能供一位淑女歇歇脚,为什么我在轮回里遇到的每个男人,都这么不懂女人的心思?”
她说的并没有错,这次并不闲适的散步已让时间消磨了快一个小时,圣诞节前后的天色暗的特别快;珠宝店,时装店,咖啡厅,曾经供给有钱人享**神需求的地方也只剩下了沾了血的招牌;女郎拨弄了下餐厅大门上挂着的榭寄生,如果没有这场浩劫,那按照传统,总会有对令人嫉羡的情侣在这之下,来次深情之吻,可惜,这一切都已经不会再发生了。
“……回去吧,要你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杰赛尔文西,有枚石子砸开了勒比卢的窗户。”
“能听到你再次告诉我这类消息,感觉还不赖。”画皮者嗤笑着说道,“不过在那之前,我有没有面子去蹭杯你请芙洛杰丝的咖啡呢?”
“算了吧,杰赛尔……不,现在称你为伊露凯诺比较合适,你那小气的老板只会给一杯速溶咖啡收上一百金币的高昂价格。”
女郎自顾自地开启了返程的传送门,阴阳怪气地和另一个女人唱着双簧,在经济王憎恶的眼神瞅向她时,芙洛杰丝在扭曲的空间中消失了自己的踪影。
“真是令人火大的女人……” “她永远那么让人捉摸不透……你也很想看到她的死相吧?”
身材更高挑的女郎打了个响指,她的身后瞬间凝结出了一团人型的黑雾,很多的亡灵都曾是他的刀下之鬼,而他随意呼来的跟班,连这具皮囊如今的使用者也记不清,他究竟是否死在了哪场浩劫之中;换上了少女模样的经济王,踏足向那扇占卜师留给自己的门,她压低的声音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最起码…..不是现在。”
八
“然后这是仙人掌做的冰镇饮料!我跟当地人确认很多遍了,绝对不会有致幻或者导致大舌头这类症状的!大家各拿一杯吧!”
“谢了,佩可小姐,我们给你留了位置。那么,先敬巴龙巴妮一杯吧,欢迎勒比卢最有名的一对侠盗加入到咱们的队伍!”
水晶吊灯下的灯光没有开到最大,因为外边的夕阳还未完全偃落,在某位贵客正式到来前,统御者召集了大部分相识较久的弟兄姐妹汇聚在酒店的会客大厅,向这对正式入伙的同伴致以敬意;推杯换盏,欣慰的呼喝声缓解了这几日保卫据点的疲惫,那个身形玲珑的女孩或许怀揣着因之前怀疑而出现的歉意,有意无意地不想和那个首座上的男人对视。
“有了他们的协助,解放勒比卢,逮住那个草菅人命的肺痨鬼将让我们少走许多弯路。”统御者放下了杯子,环视着两侧在冒险途中认识到的同仁们,“异型的问题仍然不容小觑,瓦鲁兹已经确认这种诅咒不会感染我们这种外界军团,但很多当地的友人仍然每天都有着与家人拔枪相向的苦楚和无奈,因此除了每个人全力以赴之外,我们仍需要去找机会汲取勒比卢里能帮我们对抗的力量。”
“咒箱女王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我觉得她今晚会有八成的可能性会来赴宴,大家白天的时候都在忙着搜寻物资或者巡视,所以虽然现在可能迟了些,但我还是想问问各位,你们对娜哈特入伙的意见如何。巴龙巴妮,你们对她比较熟悉,讲讲看法。”
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幻影拍档,巴龙先替有些错愕的巴妮解围,回答了统御者的问题。
“如果只是从扳倒艾希连德凛克这件事来看的话,她肯定也等候着一个能东山再起的机会,因此我觉得就此而论她会是可以争取合作的对象,但是……”巴龙话锋一转,琥珀色的眼睛望向统御者,“你也说了,她的个性可不会安于固守一方领土,而且如果我们真的那样有把握拿下经济王的话,那留着她在勒比卢这片土地上继续统治,她所制造的战栗和高压政策,可能并不会比经济王本身的统治好到哪儿去。”
“总之,暂时的合作我赞同,但她作为我曾经的雇主,也做过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我只是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在合作结束后,要提防她可能会在背后放冷枪的可能性,例如她可能在你庆祝胜利的时候把你碾成箱子,然后趁机夺取你身上那些有关每位朋友的灵契卡牌,统御者。”
“哎呀呀,放心吧,我的瓦罗纳商会,可不会让大股东就这么轻易死于非命。”阿尔亚斯卡轻笑着晃动着杯里的冰块,肉麻的语调瞬间让巴妮觉得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建议让我这位好心人开口讲两句吗?统御者。”
“开这个会就是希望你们畅所欲言,但你的腔调还是别这么做作比较好。”
统御者嘴上说着,但他和阿尔亚斯卡身旁的景光一样,脸上溢出了难以言说的嫌弃。
“这样的性格,倒是让我想起了自己所疼爱的妹妹——伊尔米思娜啊,作为个遵纪守法的商人来说,我可不希望看到她轻易陨灭,更何况她如果能加入到我们的行伍,那必将会让战争的色彩变得更惹人怜爱吧。”阿尔亚斯卡陶醉地阐述着自己对更多战争的期盼,“我能替你开出些让她无法拒绝的条件,统御者,让她签下那份契约,我们的行伍也必将可以在战争制造更多令人心醉的厮杀!”
“那么……有持反对意见的人吗?”统御者替那个战争狂的意见翻了篇,他想听一些不同的部分。
“我不怎么同意让那样的人加入到我们的行伍。”半人半械的约翰取下了半边的义眼调试着,低沉的嗓音在电子的加持下犹如岩浆翻滚,“我们的队伍不需要这种不安定因素,甚至这场所谓的**也只是为了她一时的开心,她甚至就没想过真的让这儿的百姓过上好的生活!我不觉得咱们进军的途中,还要去照顾这种遇到不如意就气急败坏的巨婴。”
英雄从人民中出现,却又是人民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从贫苦却有一腔热情的田间小子,再到如今与机装合为一体的至高械师,约翰曾造就的历史让他看见了侵略者的龌龊与暴君的色厉内荏,自然使得他对娜哈特.娜哈特这种……率性而为的个性鄙夷至极。
“血红獠牙不需要更多的累赘,我们的行伍并不需要,那种在浩劫时却连应斩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的家伙。”
梅丽莎附和道,她向来独行侦查与厮杀的个性与其他同僚们格格不入,越是混乱,就越应抓住机会取下目标的头颅,在这点上娜哈特已然失败;巴妮观望着坐在宴会长桌旁的各路来者,有许多人她是今天才算和他们打了照面,而当她将眼光挪向那位曾把自己五花大绑的金发女性时,很明显地望见她冲着自己努起了一个不算挑衅的幅度。
“确实说的都有各自的道理。”
一军之长用食指和拇指掐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会后转头望向身后习惯倚在墙角处的椿,她是目前为数不多和娜哈特.娜哈特真正较量过的人。
“椿,你觉得呢?上次的旧伤处理过了吗?”统御者问道。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头目……我过去斩下的恶徒与她相比,暂时还没能找到可与她匹敌的对手,但她也是此处地头蛇的祸首,我不敢保证她加入之后是否会将忠诚一如既往地保持下去……”
“若是有忤逆之心,老朽便斩下此人首级也未尝不可。”
景光面无表情地插话道,他表明了自己支持对方入伍的态度——反正在她真的打算动手的念头泛起的那一刻,那把曾与烈焰无数次共舞的刀刃就会立即切下她的喉舌或是双臂。
“喂,小子,这种问题,我觉得你问问那只新入伍的小麻雀比较好点。”篡夺之贼的领袖将饮料喝得只剩柠檬片与冰块后,就将高脚杯重重地扣在桌面上,“我觉得她对那个疯女人的情感比那位小哥更复杂吧,好几次就是因为她交付的任务差点死于非命,况且……”
“我对娜哈特入伍是没多大意见啦,但对那只红发小麻雀来说,那可是个潜在的竞争者啊,也许身材更丰满,也许她坐上这个位置就是因为更懂得怎么讨男人欢心……”
“你……你在说什么啊!巴龙和她纯粹是雇佣关系而已,在巴龙被异型们攻击的时候,她如果真关心巴龙的话,那为什么不赶紧过来救他,巴龙和她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统御者没有回复欧克托莉丝的话语,他很清楚这些话实际是讲给谁听的,当看到巴妮瞬间红扑起来的脸蛋,干脆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喂,巴龙,你说是……干什么啦?!为什么你也跟着在笑啊!你这个家伙,我才是巴龙的正牌拍档,不准你挑拨关系!”
“可我听说当娜哈特知道巴龙死了以后,她可是瞬间掰断了几十名艾希亲兵的骨头,然后把他们化成了血肉之箱啊。”欧克托莉丝的煽风点火堪称登峰造极, “我看看时间……呵呵呵,如果这女人懂点礼节的话,那可能不到一小时就会来到这儿了。到时候如果让她知道这位小哥骗了她的眼泪和情感,估计会气得把咱佩可小妹做的晚餐给掀了。”
“如果是这样我就把她打回去!现在没有人可以再去命令巴龙了!”
巴妮不满地回敬道,既然艾希连德凛克都被她放倒过一次,娜哈特自然也不成问题。
“什么?竟然要破坏大家的晚餐吗?那人家可不欢迎这样的人来吃饭!”
“没人敢搞砸咱家人做的晚宴,更何况现在这儿是我们的地盘。”统御者出来打起了圆场,顺带示意被戳到雷点的佩可莉姆先别急着激动,然后又转身望向有些气鼓的巴妮和巴龙,“不过,大姐头说的这个问题倒是提醒我了,巴龙,我还没明确跟对方说过你们现在已入了伙,到时候真要相见的话,你们需要回避一下吗?”
“巴龙……别见她啊,她让你去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结果又在最后把我们抛到了一边。”
“不,巴妮,统御者邀请她来自然是奔着合作拿下艾希连德凛克去的,之后的交流也不可避免会碰头,我的面部识别法术也不打算再用下去了,所以这件事我希望跟你不要再躲下去。”巴龙亲昵地拍了拍巴妮的肩头,“是你们告诉了我除了勒比卢外还有更为广阔的世界可以看,当整个勒比卢彻底被解放了之后,我和这个地方的关系也该就此断掉,包括和娜哈特.娜哈特的合作关系——前提是你不打算让她纳为你用。”
“那是自然,除非你小子真的禁不住诱惑,否则我可不想看到那种坏女人拆了你们这对拍档。”统御者从袖筒里抽出了张卡牌,又极为迅捷地收了回去,“我也说过的,咱跟过一个女孩追了几年的长跑,懂你的心情。这样吧,待会你跟巴妮一块出面跟她摊牌,如果她敢妄动,咱这儿有的是让她出不了门的办法。”
后门传来了木门拖沓的拽拉声,一位在浩劫中被接纳的警员敲响了关闭的后门,他的衣领上沾着些沙尘的颗粒,外边刚刚应该起了大风。
“长官……哦,各位英雄们下午好,我有事情要说。”
“怎么了?” “咒箱女王,你请的贵客已经到达车站,谢丽娅小姐会带她稍微参观下目前据点的各项情况,大致二十分钟后会带领她过来。”
“她就这么讨厌迟到吗?七点半的宴会她七点整就过来了。”
统御者看了眼身后的挂钟,对方来得比自己想的还要快;他瞅了眼报告者,他的语气里透露着显而易见的不满,文森特的失踪在一定程度上,和那个女人的一意孤行脱离不开干系。
“辛苦了,去跟其他人换班吧,今天外边风挺大,提醒下巡查和哨所的人今晚不要到外围的位置去。”
招呼汇报者离开后,统御者看着自己如今麾下的其他领袖,在座的各位并非战力的全部,白银骑士团如今与瓦佛利特父女合流,将空艇团的部众部署在了另一片区域——安道鲁斯特矿场,巴妮虽然报废了整个勒比卢的一部分铁路交通,但还是有不少的漏网之鱼都将目的锁定在了那个区域:足够用于支撑到沙地开垦出粮食的野生动物,为火车提供驱动力的能源矿石,可供饮用的水源,还有远离异型的侵扰,都让那儿成为了避难的风水宝地。然而,根据“狼帝”的情报交流显示,这块地界如今已成为了统御者同僚们的另一处据点,那些根本无法摧毁翔天铁兽的艾希残部如今只想苟且偷生,当另一队的人踏足黄沙时,便接纳了他们的投降。
“哼哼,来了吗…….我倒想看看她适不适合纳入篡夺之贼的藏品。”
欧克托莉丝的蛇剑发出寻猎的声响,却又谄媚地盘绕在主子的手臂上。
“如果她拒绝合作,统御者,你打算怎么办?把她的灵魂困在什么容器里边?”
有些人还未打过照面,巴龙光是凭借着之前的印象都知道在这样一只队伍里,如果你说里边有人曾经凭借着剑刃将撒旦斩回冰狱,那他也会对此深信不疑。
“如果她想凭自己东山再起那就随她去吧,但如果她连客人的礼仪都不想遵守的话,那我可能得考虑排除掉这个妨碍我们的不安定因素。”统御者,“比起这个,你和巴妮还是想想再见了她之后要说些什么吧。”
统御者起身站起,整理了下自己身上那件牛仔式的厚皮甲,那个女人,自己还是亲自先去会会比较好。
“各位先在这等侯,我马上回来,佩可小姐,晚宴的事情就像之前说好的拜托你了,如果需要帮厨的话,就把咱们新入伙的新人拽去帮忙。”
“诶嘿~☆,真的吗?那我可不客气喽,能和友人一起做饭的话,这次晚餐才能吃得更香嘛!”
“什么啊!上一秒还是贵客,下一秒就成杂工了,你还真会使唤人……不过,是佩可的话,那好吧,给娜哈特的那盘菜里我要放最辣的辣椒……”
“看来今后有的是忙活的日子了。”
酒馆的大门没有拉开过大的缝就被重新关上,趁着里边还充斥着快活的气息时,统御者拉低了自己的帽檐。
的确,傍晚时的风沙确实很大。
To Be Continued......

Pid:87225838 作者:cardlit
封面pid:90606361 作者:いちえ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