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梦
远东之国，紫藤县，永和五十玖年
古朴的小镇中，一个削瘦的身影漫步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此刻正值黎明，秋风萧瑟，本就空阔的街道凭添了几分寂寥。
她就这样悠哉游哉地走着，脚下踩着凋零的枫叶。少女樱红的羽织随风飘摇，便是这天地间仅有的一抹亮色。
可羽织的主人似乎并不触景伤情，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哼着同样轻快的小曲儿，腰间那柄藏在古木剑鞘之中的刀剑也随着主人悦动，看得出来这位眉宇点缀樱妆的茶发少女心情不错——她当然很高兴，今天是她的剑术导师“剑圣景光”亲临授业的日子。
少女步入同样孤寂的屋子并将腰间的刀剑恭敬地横陈于檀木刀架之上，这柄出自剑圣景光之手的太刀为“目雾切兼光”，时至今日已经伴她度过五十九个春秋，风雨无阻。
她走到一张老旧的木桌跟前席地而坐，端起早已预备好的沸水倒入茶壶中，素色花瓣在滚水中涅槃，沁人心脾的清香一下子释放出来。
“可惜没有更好的茶叶......”
少女为拿不出好茶而惋惜，若论剑外之事，景光老师独爱饮茶，少女便把心意藏在茶里，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静坐着，彼时的回忆涌上心来——少女出世不久便被遗弃于山野之中，幸而被上山采药的村民发现，收为养女。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这样的生活倒也安稳，直到十五年后的那天，一位武士模样的魁梧男子找上门来。
“错不了...你就是鬼！天命的武士，天选的鬼斩！”
自称“将军”的男人抓着呆滞少女的肩膀激动地自说自画，她不理解这些玄之又玄的理论，却也了解到自己的身世——继承妖怪力量却又维系着人类体态的人鬼混血种。
难怪出世就被遗弃，原来自己本就是那不该存在的禁忌啊......少女不知该做何感想，默然接受了这荒诞的事实。
之后发生的事情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不明不白就住进了气派的宅邸，被当作天选的武士而培养着——将军网罗天下人才，最终选中名为景光的武士作为剑术教师。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微笑着，可她分明感受到对方有意收敛着那立于天地间的气势。她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并非被那气势所震慑，只是自己真的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吗？”
......
“名字是武士的功勋薄。”
景光沉思着，思绪最终定格在少女锐利的眼神上，他忽然想起坊间盛传的恶鬼传说：“你就叫，伊庭琉璃，如何？”
伊庭琉璃默然凝视着木桌上颤动的竹林倒影，这才意识到现在已是正午——她竟端坐着进入了梦乡，醒来之时已是茶凉。
不败剑圣并未如约而至，这是自然。永和年间，人们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安稳，在这永远和平的国度，武士自然的失去了曾经的地位。而紧随其后的“废刀令”则夺去了他们的根基——那是名为切舍御免的特权。
剑圣景光一生戎马，对于他来说，战场即是故乡。家乡在安稳之中消亡，他便也随之而去——四处漂泊，从此再无音讯。
琉璃不恨武士的荣誉被剥夺，唯恨这安稳毫不留情地斩断她的牵绊。在数个春秋中，她不止一次幻想着师生俩能再度相聚，一边为老师沏茶，一边看他传授毕生的技艺，观摩的兴起之时，少女也随那潮鸣电掣一同起舞。
屋外的竹林沙沙作响，明明是正午，冷清的客厅内却总有几抹挥之不去的阴影。琉璃有些烦躁，她从不喝酒，索性以茶代酒，借着沁凉的液体舒缓情绪。
孤坐良久，少女右手虚握，“目雾切”如电光火石一般出现在手中——要走了，继续履行那将军之令，风雨无阻。
她站起来，提起刀，转过身去。就像一名不折不扣的武士，愚钝却刚毅。
依神县，大名府
富丽堂皇的宅邸中，有一位身着黑色和服、白发苍苍却中气十足的老者正端坐于庭院之中奋笔疾书着，一名同样身着和服的青年正在距离十数步的地方同时挥舞着长小两柄太刀。
那正是所谓“二天一流”的秘技。
日轮与月轮交舞，老者的白鬓随着凛冽剑风飘摇，身体却巍然不动，他洋洋洒洒、一挥而就，笔锋比青年的剑锋更快！
迁思回虑之际，一名膀大腰圆的侍卫走上前来恭敬地说道：“斗斋大人，有人请见，说是您的朋友。”
“我不记得今天有邀请什么客人啊？”被称为斗斋的老者闻言皱了皱眉，他写的兴起，正要将钻研一生的剑术理念编写成著，自然不希望被人打扰。
“......放行。”
斗斋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迎接这位不合时宜的客人——在那个变革的年代，他顺应时局摇身一变，从一位架海擎天的剑客变成了一名独出手眼的政客。这么多年过去，斗斋的超群武艺犹在，可那属于武士的一腔热血却早已冷却，他变得圆滑、精于世故，对于来客不论身份贵贱必然扫榻以迎。
朋友......会是谁呢？斗斋心里嘀咕着，等待着客人的到来，可见到对方的面容时，一切的疑虑却在一瞬之间便烟消云散——黑发白须，锦衣玉带，这位气宇不凡的老者似乎藏着顶天立地的气势，就连驾驭二天一流的青年也被这气势压制，不禁停下来向他注目。
“这么年轻就能同时挥动两柄太刀，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白须老者像是夸赞自己的孩子一般慈祥的笑着，他知道这是斗斋的孙子，也是学生。
“景光大人，快坐快坐，英治，快沏茶。”
来客便是景光，毋庸置疑的武士顶点，手持“秋叶切”纵横天下而未尝一败，无愧于剑圣之名。斗斋还是武士的时候曾决斗六十余次亦无败绩，他一直很想与这位不败剑圣一决高下，所谓以武会友，正是剑客的浪漫。
景光退隐江湖已经五十九年，如今老友重聚，斗斋又惊又喜，他们都已不再是切舍御免的武士，热忱的剑心却并未泯灭——就像落叶飘零成堆，只要火苗够盛，亦可熊熊燃烧。
景光登门拜访，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叙旧而来。望着对方凝重的神色，斗斋那早已凉透的血液此刻再度沸腾起来，干枯的皮肤之下，关节发出清脆的爆响。他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就像一团燃尽的柴灰，想尽办法发挥最后的余热！
天色突然黯淡下来，积雨云遮天蔽日，怀剑而立的青年仰望着异象不禁皱眉——极端天气往往是不详的预兆，而两位老剑客彼此讳莫如深，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暴雨将至！
斩鬼人
远东之国的夜晚，雨流仿若银河倒泻般倾盆而下，志雄坐在床边隔着窗欣赏这壮丽无匹的雨景，妻子在身边安静地怀抱着熟睡的婴孩。
这位膀大腰圆的壮汉在依神县大名府上当差，斗斋大人看到天色异变便早早地吩咐他回家照看妻儿，踏入家门的一刻果然大雨滂沱。志雄感慨着天有不测风云，却被雨幕中一闪而过的一抹亮红夺走眼球，他赶紧揉了揉眼睛，以为出现了幻觉......
伊庭琉璃穿行在银幕中，任由那大雨浸透樱红的羽织，她在追踪五尾妖狐，那被誉为百鬼之首，一笑百媚生的妖媚。
少女循着妖怪的气息一路追踪，最终在一片竹林前驻足，一旦深入竹林，手中的白刃势必难以发挥，狡黠的妖狐显然利用了这点，企图利用这大自然制造阻碍。
它显然低估了猎人的决心，伊庭琉璃单手横挥，寒光一闪而逝，目雾切斩断雨幕，连同那雨幕之后的翠竹。她就以此法推进，每几步便空挥一斩，仿若一名冲锋陷阵的大将一般，胆敢妨碍者格杀勿论！
这是自然，目雾切削铁如泥，更何况几根竹子？这柄专为斩妖除魔而生的武士刀，鬼斧神工造就的刃片上雕琢着繁花似锦的淡金色纹理，那是强化威力的炼金回路，伊庭琉璃正是依靠这柄利刃完成了一个又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哦呀哦呀，真是不解风情啊，你这怪物。”妖狐玩味的女声在竹林之中回荡，一般人类稍有不慎便会在这满溢魔力的言语中沉沦。
可伊庭琉璃不为所动，她将感情隐藏于一面无悲无喜的银色假面之下，唯有那熔铁般的黄金瞳在雨幕中闪亮着，仿若鬼神。
“......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不是怪物，你是恶鬼，杀戮鬼！”五尾妖狐的声音不再轻松，数团幽暗的紫色妖火在同一时间凭空产生，它们围绕着少女欢呼雀跃，仿佛一群天真的孩童。
下一秒，四只鬼角修长，颈上悬挂铃铛与红绳结的一尾妖狐张着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同时从四个方向袭来，它们的速度不亚于猎豹，却又蛮力如牛。
琉璃振臂一挥，刀锋划出一道完美的半圆，磅礴的剑势形成连雨水都隔绝的领域，将左右与面前三个方向的一尾同时震退。可领域无法兼顾背后，最后一只一尾趁虚而入，挥舞那尖利的兽爪穿越妖火直指脖颈，可它没法再进一步，少女的肌肤坚如钢铁！
“原来妖火是用来瞄准要害的吗......”琉璃一阵心惊，迅速挥刀斩落偷袭的一尾，她一直低估了那巨大妖狐的智慧，固执的认为对方畏惧自己，殊不知对方才是高明的猎人，一点一点把猎物引进圈套。
剩余三只一尾重振旗鼓，摇着修长的狐尾策划第二轮突袭，这些随从本就是没有灵魂的造物，自然也不会恐惧，支配它们的仅仅是磨牙吮血的原始冲动。
琉璃仗剑而立，诵唱起古老的歌谣，伴随着宛如空谷回响一般的旋律，烟苗黑紫、焰心赤红的业火于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升腾、扩散，雨水蒸发，大量蒸汽在同一时间弥漫开来，仿若仙境。
妖治少女便在仙境中起舞，振剑卷起一阵气旋，雨流与焰浪被风力牵引，仿佛众星捧月一般形成水火不容的漩涡，她本就是绝世的舞者，只不过每一次起舞都会带来消亡。
“镰鼬与......凤凰火！你还真是杀戮鬼啊。”巨大妖狐终于在黑暗中现身，她贵为百鬼之首，总是站在山顶上笑看众生，此刻却也不免怒上心头。
所谓杀戮鬼，便是传说中抹灭成千上万妖怪的恶鬼，又称谓妖怪的“死神”，只不过伊庭琉璃会在任务结束后吸收妖怪残留的力量，五十九年过后，已然集百鬼之力于一身。
所以琉璃舞着风火，风旋电掣斩向巨大妖狐，她要向全世界宣告自己才该是百鬼之首，在新王的时代，旧主就该俯首称臣！
灼热风暴席卷了战场，少女纵情的欢笑伴着雷鸣回荡。
热海岸边，伊庭琉璃静坐在被领域隔断雨水的温泉中，她并不孤单，因为旁边还坐着一位长发乌黑、长着一对狐耳的高挑美女。
“原来阁下也会享受生活啊？这可真是出乎奴家预料。”狐耳美人热情似火的贴上来，仿佛二人是熟络的老友一般。
可她们不久前才打的你死我活。
杀戮鬼与五尾妖狐的厮杀最终在彼此刺穿对方身体的孤注一掷中落下帷幕，妖血交融四溅，仿佛一场盛大的洗礼。
琉璃全当没听见，战斗结束后她只想好好泡个温泉，没想到对方竟尾随了过来。
“哦呀哦呀，阁下真是冷淡，枉我还一片好心把权力，与你分享。”狐耳美人故作伤心姿态，用纤纤玉指拭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楚楚动人，极尽娇媚。
“......”琉璃看的入神。
她的交际圈几乎是由训练有素的武士组成，委实没见过几个女人。而那朱唇粉面倾国倾城、肤若凝脂，连最艳丽的花朵都为之黯然失色。
原来这世上真有那么漂亮的美人，尽管她不是人......
“哦呀，别这么盯着人家看嘛，羞死了。”
“......”
“不过我们是妖怪，无须遵循人类的世俗观念哟。”
“......什么？”琉璃一头雾水，可凝视着那仙姿玉色，她忽然领会到绒尾尤物的意中所指，慌忙俯首收回自己的视线。
一阵恶寒突然袭来，仿佛厉鬼凝视。琉璃警觉地四顾，却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她再度低下头，终于醒悟那恶寒从何而来。
银镜中，妖治恶鬼正在俯瞰人间，她的黄金瞳如熔铁般闪灼。
雨夜的码头上，两位打着黑伞的老者正屹立于风雨中，他们在等人。
“牙宿桑远在海外，你怎么联系上他的？”景光问。
“具体我也说不明白，反正是一种西洋技艺。”斗斋含糊其辞，“你看，他来了。”
顺着斗斋所指的方向，景光果然看到一叶孤舟，孤舟上仅有一位乘客，他正提着一柄长刀徒劳地挡雨，显然不知道远东国度的天气情况竟然如此糟糕。
“你没告诉他这几天没日没夜地下雨吗？”景光一边朝船上的乘客招手一边小声嘀咕。
“你觉得跟他说了他还会回来？”
“也是。”
小船终于靠岸，西装革履，发黄如麦的乘客刚下船便朝这边火速靠近，没一会儿就跑到了二人面前。
可是老友重聚的场面一点都不令人感动。
斗斋发现这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哆哆嗦嗦的，身材还有点走样，便揶揄道：“牙宿桑，这几年吃的不错啊。”
“那可不，天天吃牛排奶酪三明治的，能不发福嘛。”叼着雪茄的时髦老男人从兜里掏出一枚闪亮的金属火匣，毫不客气的凑到景光伞下。
“啪”的一声，火匣中升起一道火苗，牙宿点燃了雪茄，惬意地吞云吐雾起来。
“fxxk，早知道雨这么大我就不回来了，有酒吗？冻死我了。”
不知火
牙宿从淋着大雨的木桶里取出一瓶梅酒，开封的一瞬间馥郁果香边扑鼻而来。他迫不及待的斟出一杯细细品尝，冰凉澄澈的酒液入口微酸，回韵绵长，真是好酒。
“你自己酿的？”牙宿喝着酒思考人生。此刻他坐在贴着房屋搭建的木棚之下，棚外风雨凄凄，棚内青烟缭绕。
仿佛置身现实与幽冥的边界一般，牙宿颇感如芒在背，下意识便把手贴于“三日月宗近”旁。这柄刀身雕画新月的太刀是他最可信赖的朋友，晚上不枕着都睡不着觉。
“对。”白须老者低头忙活着，时不时把烧鸟和烤鳗鱼一串一串地呈上。
牙宿拿起一串品尝，盐烤腿肉火候恰到好处，调味也相当精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断不会相信自己居然在享受板前料理，而厨子竟然还是那个曾经的剑圣景光！
“所以你退隐之后，就跑去卖烧鸟了？”他就着肉痛饮一杯，有点接受不了这冲击性的事实。
“也不尽然，我还卖刺身，一会儿给你弄点下酒。”景光烤好一串色味俱佳的酱烤中翼，立马推到这唯一的食客面前。
“大隐隐于市？”牙宿突然想起这一句颇具哲学意味的东方古话。在他印象里景光永远是那副昂首阔步，见谁都想切磋一下的勇武模样。可这家伙折腾起料理来也有模有样的，一点都不像只会耍剑的武痴。
这就是所谓干一行爱一行吗。牙宿肃然起敬，他前半生提着太刀走南闯北，后半生躺在大房子里日进斗金，一辈子都独善其身。如果说自己是独狼的话，那眼前这个男人毫无疑问是雄狮。他生来就是天生的王者，以前耍剑是剑圣，现在做料理那就是厨圣，以后要是信教了......信教就算了，别人信他还差不多。
两杯酒下肚，醉意上头。西装老头回想起年少轻狂的岁月，没来由的燥热起来——他们这些被历史潮流所淹没的武士心中都有一团火，那是血战到底的欲望，唯有死亡才能熄灭它。
“等了五十九年，这一天终于来了。”景光拔出刀架上的胁差，旋即用刀锋画出一抹银闪的月牙。
他手起刀落，将案板上的金枪鱼腹一刀两断。
热海海岸，琉璃静坐在悬崖边缘看海，旁边贴着自称吟雪的大妖狐。她们肩碰着肩，却都一言不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尴不尬的暧昧气味。
琉璃悄悄平移自己的身体，试图拉开彼此的距离，可每移动一寸对方就立马贴上来，好似一对磁石怎么也甩不掉。她有点后悔招惹这只狐狸了，关键还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有种被恶鬼缠身的错觉。
“你在看什么啊？”吟雪得寸进尺，竟然将毛茸茸的雪白狐尾绕上身边人的脖颈，轻轻划蹭少女童稚的脸庞。
“看海。”被如此挑逗，琉璃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已经在盘算着要不要把狐狸尾巴卸下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讨厌肢体接触，但一定是不适应的。
“海的那边有什么？”
“不知火，传说是一种妖怪，但你我都清楚，不知火其实并不存在。”琉璃剑指雨中无垠的黑暗，她在向天空发号施令！
“喔。”
电如火龙一瞬间点亮世界，滚滚轰雷紧随其后，海面上雨落狂流。声势之大仿佛一只咆哮着的巨兽，张开黑洞似的血盆大口誓要将星河吞噬。
凭借刹那之间的闪亮，吟雪终于看清雨幕之后的异象——海面上燃着熊熊烈火，火场中点缀着点点星芒，仿佛落日余晖，美的令人窒息。
“人们说那是神明的无名火，这其实也是谬传。它的真面目是灾厄之树，连通异界的门扉！”琉璃目光如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所以你吸收奴家的力量，就是为了突破界限，把管理者吸引过来？”吟雪笑的真挚动人：“你真有意思，我喜欢。”
“可我是斩鬼人，你不是应该恨我吗？”琉璃很高兴，话也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可你也是鬼呀。”大妖狐翘起兰花指指向逐渐成型的灾厄之树：“这是人干的事？”
“你说的对......”
“所以你把管理者引出来有何目的捏？”
“不告诉你捏。”琉璃模仿狐耳美人的语气回答，旋即放声欢笑。她太高兴了，不介意与人分享喜悦。
灾厄之门还未完全，遍布其上的点点星芒却先行破碎，形成数不清的空间裂隙。无数“虚幻之影”从裂隙中鱼贯而出，这些扭曲的人型通身漆黑，眼镜与胸口上遍布的空洞中却透着幽蓝，深邃的宛如夜空。
“多么壮阔的战场，老师一定会喜欢吧”。琉璃把小心思藏在心里，没有跟任何人说。她迎着风雨飞身而下，准备为远道而来的贵宾们接风洗尘。
半空中，有人牵住了少女的手。
（未完待续）
